第 5 章(1 / 2)

入野一未从擂钵街回到家已经是黄昏,他本来还担忧江户川乱步要是还没回家,那自己也没有钥匙进门。

结果刚到门口,一未就发现了端倪。

门虽然关着,门缝里却有隐隐的灯光。他锁门的时候会习惯性将门锁和锁芯的位置错开,现在却是统一的。

没等一未纳闷儿太久,门“唰——”地一声开了。

江户川乱步的脸几乎是冲到他面前,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入野一未拽进了门。

“我们等你好久了,入野先生还真是个不着家的人,擂钵街有那么好玩吗?其实我还很期待你大受震撼后哆哆嗦嗦地样子,不过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……”

乱步嘟囔了一连串,然后看着一未的脸。

“哦~看来还是发生了什么,你的表情很恐怖呢,一未。”

从“入野先生”到“一未”的称呼转换自然又流畅,乱步删掉了敬词,浑然不觉这样对一个年长自己十多岁的人有多失礼。

一未早就习惯了乱步的率性,屋里的另一个人却劝阻起来:“我说过吧,乱步,在大人的世界,礼貌是最重要的。”

入野一未看向开口的男人,男人正坐在桌边,身着灰白里襟的深蓝色和服,黄色围巾一丝不苟系在颈部。虽然满脸严肃,劝说的语气像是在喉咙里叹气。

“初次见面,入野先生。我是住在隔壁的福泽谕吉,乱步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乱步立刻忿忿道:“麻烦?我可是帮了他大忙诶~”

“初次见面,我是入野一未。”一未也坐在桌边,“乱步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,不过你们怎么……”

“我听甜品店老板说乱步在店里点了十二碗年糕小豆汤,居然自己支付了账单,问才知道原来是入野先生你的钱包。”福泽谕吉将一未的手机、钱包、钥匙,连带着一个白色信封推上桌,“给你造成了不便,望体谅。”

入野一未有些震惊,不是震惊乱步居然能干掉十二碗年糕小豆汤,他本来就是只吃豆馅的挑食家伙——他震惊的是福泽谕吉的态度。

这也太客气了。

客气得他有些受宠若惊。

这可是创办了武装侦探社,还把自己小伙伴这种「问题儿童」养成可靠的成年人的福泽谕吉先生啊!!

“下巴都要掉到脚踝了,一未。”乱步哼哼。

一未合上嘴,有些不好意思:“您言重了。这是我拜托乱步帮忙保管的东西,支付一些报酬也无可厚非。”

他收下了自己的东西,然后把信封推了回去。

福泽谕吉皱眉:“可是……”

“我不是在拒绝您的正直。冒昧请问,您现在还在接指定护卫的工作吗?”一未想到在这个时期的福泽谕吉似乎主要还是以「武术家」而闻名,又思索了一番自己要做的事,说,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请您接受我的委托。”

福泽谕吉还没回答,乱步坐不住了,盘腿坐在一未身边,整个人耸过去:“只是一天就惹到什么危险分子了吗?不愧是你呀一未。”

看着连连摆手的青年,和几乎把“我很感兴趣”写在脸上的乱步,福泽谕吉有些困惑。

乱步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少年,这一点福泽谕吉早在认识他开始就知晓了。过于聪慧、不谙世事、我行我素——想让江户川乱步对一件事感兴趣其实相当困难。

就算是那些委托里的难题,他也只是保持三分钟热情,当谜题解开后,他完全是碍于自己的存在才肯走个过场。

福泽谕吉细细打量着名为入野一未的青年,试图在他身上找出一些会让乱步感兴趣的特质。

观察的结论是:对方充其量只是个带着书卷气息的文弱青年,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。

但福泽谕吉不是会挑剔工作的人,既然有人下了正式委托,他没有道理拒绝。

“具体是怎样的委托?”

“大概就是在夜晚保护我的安全吧。”一未想了想,觉得那些人在白天对自己下手的可能性不大,这里又不是擂钵街。

而且白天他还要做另外的事情,如果被福泽谕吉知道,说不好这位正直的先生会……呃,被刷新世界观?

就像干“坏事”得背着家长才行,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。

“原本我是觉得无所谓的,可是现在我得把工作做完,我不想在工作期间受到影响,所以拜托您了。”一未诚恳说。

福泽谕吉收下了信封:“我知道了,我会根据需求改变警备的方式,入野先生你的工作是?”

“叫我入野,或者一未就好,我的工作?”他腼腆说,“我是个还没开始创作的无名小说家。”

护卫的工作明天晚上才正式开始,江户川乱步看起来还想留在这里,被福泽谕吉以“生长期的孩子必须早睡”的理由拎回了隔壁。

室内恢复了寂静,入野一未抱来笔记本电脑,几乎是立刻伏案开始写作。

将想法化为文字是一门学问。

亚里士多德在《心灵论》里说,想象是可以随心所欲的。

可文字不一样,根据功能性,同一种思维可以具现化出不同的文字——入野一未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。

将自己的所见所感,以及所做的事用文字包装,剔筋存骨,再加上符合社会对文字约束要求的血肉,一篇小说的开端就这样诞生了。

有意思的是,「松本清张」落笔前通常是胸有成竹又一气呵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