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75 章(1 / 2)

皇太后因为避嫌,这些年来虽然没能给过幼弟实权,但物质上的赏赐却没少过,只是不便张扬。

朱翊钧虽不见他有多机灵,但秉性纯良,忠厚本分,在宦官中实属难得。

后来,他在给皇太后上徽号、给外公封爵的同时,也给李松升了品阶和俸禄,还专门赏赐了麒麟袍,这是皇太后其他兄弟都没有的。

这一日的早朝可热闹了,高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!

朱翊钧天不亮起来,先练了会儿武,沐浴更衣,又去慈宁宫陪太后用了早膳,回来的时候,外面朝臣已经到了乾清宫外的广场上,排好队,准备进殿早朝。

朝班本该按照官吏品级和衙门严格按照秩序排列,不过隆庆时期,高拱隆宠最盛,连带着他的门生也跟着狐假虎威,为了方便和同党说小话,随意插队。

王锡爵任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,又任翰林院侍讲。翰林院是公认的内阁预备役,历来在朝中有着极高的地位,朝班站位也比其他衙门更靠前。

吏科都给事中韩楫想跟前面另一位高拱的门生说悄悄话,跑来插队,直接站到了王锡爵前面。

王锡爵可不惯着他,一把将人提溜下来,大声训斥:“这里是乾清宫,天子脚下,又不是权相的地盘,你也敢来抢位置?”

这话说得掷地有声,吸引了周遭好几位同僚的目光,大家纷纷在心里为王大人竖起了大拇指,太敢说了!

王锡爵这是对高拱有怨气,也看不惯韩楫这条高拱的走狗,所以才故意当着百官的面羞辱他,同时还带上了高阁老。

韩楫乃是吏科都给事中,也算是言官的偷偷,帮着高拱掐驱逐过陈以勤、赵贞吉、殷士儋、李春芳,称得上战绩斐然,六部尚书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,竟然被王锡爵这个小小的翰林当中羞辱,是可忍孰不可忍。

奈何皇上都到了,马上就要早朝,他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先进正殿。

朱翊钧绕回偏殿更衣,问冯保:“大伴,你看到了吗?”

冯保替他换上龙袍:“看到了。”

“那个韩楫,成天上疏骂这个骂那个,今儿他自己挨了顿骂,都没吭一声。”

冯保回道:“他平日嚣张跋扈惯了,今日让人收拾了。”

朱翊钧眼睛亮闪闪的:“我总觉得,早朝之后,还有热闹看。”

周围好几个太监替他整理衣冠,冯保心道,你现在是皇上了,一国之君总想看臣子的热闹这像话吗?

早朝都是那些事儿,芝麻大的事情吵来吵去,朱翊钧听得没滋没味,目光总忍不住往王锡爵和韩楫的方向瞟。

王锡爵倒是神态自若,韩楫却一直心不在焉,朱翊钧心想,他指定是憋着要怎么报复王锡爵。

退朝之后,朱翊钧稍作休整就拉着冯保往外走:“快快,咱们看热闹去。”

他和别的帝王不同,别人是能乘坐銮舆绝不走路,他是能走路绝不让人抬着。

太监簇拥

着他从另一侧出了乾清宫,往文华殿的方向去。

百官陆陆续续走出乾清门,远远地,朱翊钧就看到了韩楫,果然不出他所料,韩楫正拉着高拱告状,脸上凶相毕露。

高拱听完他转述王锡爵的原话,勃然大怒。俗话说得好,打狗还得看主人,首辅的人他也敢羞辱,看来王太仓这翰林院侍讲是当够了。

高拱停了脚步,满面怒容等在回文渊阁的必经之路上,不一会儿王锡爵就来了,高拱摆开了架势,准备先把他狠狠地训斥一顿,过几日再找个由头,将他外放。

没想到,高阁老这急脾气还没开口,王锡爵一过来,火气比高拱还大,指着韩楫又是一顿输出,骂得那叫一个难听,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狗仗人势,连珠炮似的,丝毫不给高拱开口的机会。

高拱一肚子训斥的话还没出口,先被他这阵势镇住了,早朝刚结束,文武百官都要从这里路过,有热闹谁不爱看,纷纷停下脚步,驻足围观。

高拱的几个门生想要驱散围观人群,但每日早朝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,谁也不是无名小吏,看不惯高拱的人比比皆是,非但不走,还凑近了些。

连远处的朱翊钧也皱了皱眉头,人群太密集,挡着他看热闹了。

别说训人了,高拱现在只想让王锡爵闭嘴,可对方显然不吃他这套,只管自己义正言辞的摆事实讲道理,早朝班列历来就有严格的顺序,这是祖宗规矩,韩楫不守规矩,还有脸找首辅告状,难道首辅还要包庇他不成?

高拱余光一扫,看到人群外走过一个人,他立刻急中生智,喊道:“马大人请留步!”

今日该马自强进讲,可不能让皇上就等,他也无心看热闹,只想赶紧前往文华殿,却不曾想还是被高拱叫住了。

马自强现在是詹事府掌事,王锡爵的上司,曾在先后两科会试,分别做过王锡爵和韩楫的房师,由他来摆平这件事最合适不过。

“大伴!大伴!”朱翊钧赶紧叫冯保,“快,告诉马先生,我还等着他呢。”自己则转身快步往文华殿走去。

冯保心领神会,在高拱叫住马自强的时候,就径直走了过去,对马自强说道:“马大人,昨日皇上温习《魏纪》,有些疑问,等着您解惑。”

冯保看了高拱一眼,又道:“可不好让皇上久等。”

他都这么说了,马自强哪里敢耽误,也管不了高拱的闲事,赶紧跟着冯保走了,留下准备刚到底的王锡爵,被骂得抬不起头的韩楫,以及敢怒不敢言的高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