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1.幼崽(2 / 2)

虽然检测仪只能检测出一个可能性的范围,但这两行奇差的数据已经足够令克莱恩缓和了脸色。

年轻的雄虫望了望幼崽脏兮兮的脸颊,眼神随意地扫过对方颈侧、手臂甚至大腿小腿上的血痕,瞧着有些可恐,但对于克莱恩来说屡见不鲜——那些被他收为雌奴后加以惩罚的雌虫总是这副模样,甚至比着幼崽更加凄惨。

他不耐烦地收回了目光,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,还不如回去宠爱新收的亚雌。

“带回去吧,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。”

克莱恩摆了摆手,转身和自己的亚雌走上豪华的飞行器,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现场,至于被留在原地的几名雌虫则是习以为常。

其中一位年长的雌虫缓缓蹲在雄虫幼崽的面前,措辞小心而充满了恭敬,“尊贵的雄虫阁下,请问您还记得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吗?”

这样近的距离,他闻到了小雄虫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儿,像是雨后的青草,清冽微凉。

顾庭顿了顿,从刚才起,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群“虫”的言语他从未听过,却又意外地可以听懂。

他望向蹲在自己面前的雌虫,比起刚才的雄虫,雌虫明显身材更加高大健硕,蓝白的制服下是紧绷的肌肉,肤色偏深,介于小麦和古铜之间,脸型轮廓没有丝毫的柔和,眉眼之间更是充满了凌厉感。

对方有一双棕褐色的竖瞳,正试图展现出自己的友好与无害。

雌虫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标志——一颗精致的宝石图案,“我是宝石协会的工作人员,不会伤害您,所以我可以帮您擦擦脸,或者抱您上飞行器吗?”

顾庭没有说话。

他想张开嘴巴,却迟钝而滞涩,像是生锈了的老旧齿轮,只有一双蓝得像是天空幻象的眼瞳可以自由地落在各处。

雌虫并不气馁,他从手提箱里拿出了潮湿的毛巾,一点点擦掉了幼崽脸上的污迹。

他继续道:“别害怕,很快我们就带您去翡冷翠,那里是雄虫的天堂,我相信阁下也会喜欢的。”

毛巾擦过了雄虫幼崽脖颈上密密麻麻的血痕,雌虫本以为那是可以被擦除的痕迹,可待毛巾离开留下一片湿濡的痕迹后,那些可恐的伤痕依旧存在。

——像是皲裂的瓷器。

“会疼吗……”

周围的雌虫看到了伤痕有些沉默,连气氛有压抑了一瞬。

在翡冷翠,不,应该说在整个帝国的星域范围之内,雄虫就是上天赐下的珍宝,即使是性命相挟,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虫会伤害脆弱尊贵的雄虫。

顾庭感受不到疼痛,或者说从他有意识的开始到现在,他对于疼痛近乎迟钝。

雌虫半跪在地上,他支着一条腿,缓缓拉着瘦弱的小雄虫坐在自己的膝头上。

明明该被娇养在翡冷翠的雄虫幼崽此刻活得像是小乞丐,即使被擦干净了,原先瓷白的肌肤上也留下了被伤害的痕迹。

雌虫用同伴递来的毛毯将幼崽裹了进去,这才在围观者嘈杂的动静里走上飞行器,他们需要带这只小雄虫回到宝石协会的中心做检查。

黑色的飞行器低调而充满了雌虫喜欢的冷硬风,里面空间并不大,毕竟一向只对雄虫有优待的宝石协会是不可能给雌虫工作者福利,就连每个月他们能拿到手的星币也少得可怜。即使如此,还是有成千上万的雌虫想要应聘协会,毕竟谁也保不住会被尊贵的雄虫看上,从此成为一个有雄主的雌侍或者雌奴。

至于正统的雌君,那是有功勋的军雌才可以一争的地位。

飞行器上的几名雌虫眼巴巴望着被抱在怀里的小雄虫,他是那么的稚嫩脆弱,下巴尖尖地藏在绒毯里,大而无神的蓝色眼睛是那么的漂亮,像是一颗镶嵌在山野中的湖泊。颤抖的睫毛似乎在彰显着主人的胆怯与无措,连乱蓬蓬的头发丝在雌虫眼里都跳动着可爱的光辉。

雌虫心生怜惜。

这只看起来不到五岁的小雄虫虽然出现得蹊跷,但幸好被发现了,不论往后他的体质和精神力是何种水平,只要能住在翡冷翠就会得到极好的待遇——温暖的房间、华丽的衣服、有趣的宴会以及不用忧心的财富,这些都是独属于雄虫的特例。

雌虫的怀抱很温暖,就像是母亲一样。

顾庭将下巴搭在了对方的肩头,他看着飞行器外渐行渐远的星球,先进的技术撑起了宇宙空间跳跃的能力,顷刻间就从楼房林立的街面到了满天星云的飞跃轨道上,周围是漫无边际的深蓝色,星球变得触手可及,这一切都像是活在梦里。

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,人类被虫族代替,以雄虫为尊,并尊崇一雄多雌的配对;几乎每一个雄性生下便是为了繁衍后代,而每一位雌性则是将嫁给雄性为己任。

在雌虫的骨子里似乎潜藏着一种奴性——他们天生屈服于雄虫的控制。

虫子们的社会扭曲而病态,造就这一切的则是因为雌雄比例的巨大差异——9∶1,也就是说十个虫族里仅可能存在一位雄性,这样数量上的差距,导致了社会对于雄虫的纵容和对雌虫的压迫,但似乎极大多数虫子都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
雄虫们尊贵骄纵,他们如同菟丝子一般借助自己名下雌虫的财产而生活,冷眼雌虫、宠爱亚雌,这似乎是他们的惯例;雌虫中以军雌为首,他们在战争的前线上以命拼搏,为得就是挣下功勋和星币得到与雄虫约会甚至是嫁给对方的可能,只是军雌们高大的体格和天生的煞气很难引得雄性的喜爱。

至于亚雌,他们的身材与雄虫相近,面容姣好,地位底下,却因为性格和外貌非常得雄虫们的喜欢——毕竟没有几个雄虫会喜欢比自己还要强壮高大的“妻子”。

总而言之,在顾庭看来,这个世界是畸形的。

是不健康的。